圖為事故現(xiàn)場重建圖。(資料圖片)
□ 法制日報記者 余東明 法制日報實習生 張若琂 法制日報通訊員 管唯
寺廟本是祈福之地,每一個去寺廟拜佛的人都期待佛祖給自己帶來好運,然而令王福沒想到的是,自己誠心誠意去拜佛,死亡的厄運卻降臨在他和年幼的孫子頭上。
那天,王福一家人準備去當?shù)氐乃聫R拜佛祈福,一家人在廟前的停車場停好車,他和孫子到后備箱拿東西。誰想到,就在這時,一輛帕薩特轎車失控般地沖了出來,直接撞倒了他和孫子。孫子被撞倒在一旁,王福則倒在了車的前方。令人發(fā)指的事情發(fā)生了,這輛肇事車在撞人后進行了緊急倒車,然后又急速往前開,對老人進行了反復輾軋,隨后,肇事司機駕車逃離了現(xiàn)場……
王福和孫子最終都搶救無效死亡。
事后,警方找到了肇事車輛,并抓捕了肇事司機,法院一審、二審均以故意殺人罪判處肇事者死刑。然而在死刑復核過程中,被告人卻翻供,不承認曾發(fā)動車輛對受害人進行反復輾軋……
令司法機關頗為尷尬的是,案發(fā)當時,相關機構并沒有對肇事車輛上相關的血跡進行提取,這意味著關鍵DNA證據(jù)缺失。
案子一拖就是5年,前后做了兩次司法鑒定,但始終找不到充分明確的證據(jù)。最高人民法院復核后,以證據(jù)不足駁回了死刑裁決。
“難道兩個人就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嗎?”家人無法接受這一現(xiàn)實。
法院和警方對此也相當重視,2015年,警方找到了司鑒所。
李麗莉擔任了此案的主檢人。她是司鑒所道路交通事故技術鑒定研究室的高級工程師,有著12年的工作經(jīng)歷,特別在痕跡學方面,有著獨到的見解和鑒定技術。
“交通肇事被判死刑的很少見,這是我從業(yè)十幾年來遇到的第一個?！崩铥惱蛘f,“很多交通事故都是‘意外’,但這個似乎不是?！?
她了解了基本的案情后,對這個案子“很感興趣”。他們的主要任務,是確定肇事車輛是否對死者王福有進行反復碾軋的過程?！胺磸湍胲埳婕暗秸厥抡叩闹饔^動機問題,如果證明存在這個行為,那么法院就有充分的證據(jù)以故意殺人罪定案?！?
“之前他們找過兩家鑒定機構,但得出的結論不是語句間相互矛盾,就是含糊不清,最高院那邊無法采納?！?
她決定去往案發(fā)當?shù)亓私馇闆r。
“距案發(fā)時已經(jīng)過去了5年,肇事車輛就停在露天環(huán)境下,很多證據(jù)都已經(jīng)消亡了?！崩铥惱蛘f。
幸運的是,在車輛底盤下,他們找到了蛛絲馬跡。兩個人拿著放大鏡在車底一個部位一個部位地檢查,車輪、底盤、排氣管、備胎箱底、燃油箱底,每一個細節(jié),都至關重要。
“我們發(fā)現(xiàn)底盤中部有一塊血跡,面積不大,排氣管等其他地方也有一些血跡,我們進行了精確的測量和取樣?！崩铥惱蛘f。
但血跡的存在并不能證明輾軋的過程。
李麗莉說,“還需要觀察血跡存在的軌跡。我們發(fā)現(xiàn),所有的血跡分布都是前后交錯的,這就可以很好地說明,車輛有前后反復移動的存在可能?！?
這只完成了一半的任務。完成車輛的檢測之后,李麗莉帶著檢驗的結果,回到了司法鑒定所。她找當?shù)鼐秸{來了死者王福的尸檢報告,又請來法醫(yī)病理室的同事開會研討。
“尸檢報告上寫著,王福的全身有大面積‘表皮剝脫皮下淤血’的癥狀,胸部、肩膀、手肘、大腿和小腿上都有,其中面積最大的一處在腹部,有整整70平方厘米。”李麗莉告訴記者。
法醫(yī)斷定,這些表皮損傷,均是在某種力的壓力作用下,前后拖動造成的挫傷。
李麗莉利用計算機模擬技術,輸入痕跡檢驗和死者損傷鑒定的相關數(shù)據(jù),將現(xiàn)場情況進行了模擬還原。
“我們做了反復的論證,認為死者身上的表皮損傷形態(tài)和車底盤上各部位血跡分布的形態(tài)都表明,這輛帕薩特轎車對死者王福有一個反復輾軋行為,而且在兩次以上?！?
至于肇事者狡辯所稱“對撞人一事并不知情”,李麗莉說:“我們做車檢時還發(fā)現(xiàn),汽車擋風玻璃都碎了,而且車窗上有點狀的血跡,被告人的供詞顯然不能成立,他在說謊?！?
李麗莉等人最后向司法機關出具了鑒定意見:肇事帕薩特牌轎車撞倒王福后對其進行拖帶、反復擠壓、輾軋的事故形態(tài)成立。
后來,她帶著鑒定結果出庭作證,面對科學證據(jù),肇事者“一下就蔫了,沒有了狡辯的言辭”。最終,法院采納了鑒定意見,死刑判決也通過了最高院復核,肇事者被執(zhí)行了死刑。
